第4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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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《冬願》12
忙碌的日子過起來飛快，轉眼，就到了十一假期。天色還朦朦朧朧，我就已經起床，整裝待發，準備去爬山了。
說實話，美好的長假，比起出門，我更願意待在寢室睡大覺。但架不住導師興趣在此。每逢長假，師門聚會必不可少的一個項目就是爬山。
一場秋雨過後，天氣轉涼，到今天，秋老虎卻又卷土重來，趁機發威，空氣裏滿是幹燥的陽光味道。
爬了幾分鐘，我就把運動外套脫掉，只穿裏邊的灰色短袖，頓時感覺涼爽不少，步子也輕快起來。
不過，步子再輕快，也妨礙不了我走在隊伍最末的事實。
以往還有小舒和我一起墊底的，但今天她很不巧來了姨媽，早上蜷在被窩裏含淚和我揮手告別。
於是就只有我一個人了。
我們師門爬山並不講究集體行動，中間距離拉得很長，以鍛煉身體為主。
往前不遠，我導在和一個師兄聊畢業論文的事，再往前，師兄師姐不知怎的搞起了競賽，比誰更早到達終點。
他們企圖拉我加入戰局，我擺擺手，十分佛系地請他們盡管角逐。
我權當來散步，一邊走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風景，偶爾停下拍幾張照。
這個時節，北城郊外楓葉透紅，天格外湛藍遼遠，有一種飽和度極高的漂亮。
到半山腰，一處較為平緩的地方，人多了起來，三三兩兩地在休息。
我也調出手機取景框，正要去對準山上風景，卻先一步在裏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。
色彩明晰的屏幕上，少年穿一件寬松灰色短袖T恤，正姿態隨意地靠著涼亭的柱子，跟誰打電話。
我連忙放下手機。
果然是徐北陸。
也許是動作太大，引起了他註意，我看這一眼時，徐北陸已經掛了電話，擡腳下臺階，朝我走過來了。
“……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我不好轉身就走，只有問。
第一反應是小舒又出賣我行蹤。然而，徐北陸卻朝身後偏了下頭，立即顯得我很小人之心，“和室友出來玩。”
“噢……”
他室友們還帶了女朋友，當中有一個是本校的，還是我的直系學妹。幾個人坐在亭子裏休息，看見我，紛紛揮手打招呼，叫我和他們一塊兒爬。
我禮貌笑笑，只有婉拒，說自己是和人一塊兒來的。稍微寒暄了幾句，我道，“那我先走了，還要去追他們。”
徐北陸“嗯”一聲，回身撈起搭在欄桿上白色外套，也跟著擡腳走下來。好像十分自然。
？
我看看他，又看看他還沒挪窩的室友，無聲地發出了質詢。
“不給他們當電燈泡了，”徐北陸一副心懷坦蕩、事出有因的模樣，而後，又定定看著我，“還是你要趕我走？”
“……”
這句話問得誠摯，還有那麽點示弱的味道，要是去年冬天，我大概還會被蒙蔽。
眼下卻怎麽說也不會上當了。
徐北陸，就是個披著純良外皮的小狼崽，心眼子八百多個。
“我趕了你就會走嗎？”我反問他，轉身往山上走去。
“會走，”徐北陸跟著邁步，倒是答得挺快，又說，“不過會很傷心。”
“……”
該說不說，我實在是有點招架不住這小子時不時的一個直球。
言語上，我向來沒什麽攻擊力的，口才也一般，尤其是對上徐北陸，可以說屢戰屢敗……算了，不提也罷。
我往前走著，想到徐北陸近幾天的行為，依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他好像確實是來真的。會等在我宿舍樓下，“順路”送我去上課，掐準點在食堂、圖書館之類的地方“偶遇”。
大降溫那一天夜裏，我走出實驗室，面對比想象中還大的雨正犯愁，就在樓梯口見到了徐北陸。
夜色裏，身量高挑的少年三兩步上了臺階，到我面前，將傘遞到我手裏，還有一杯令人熨帖的熱牛奶。
明明被方阿姨交代多關照他，到頭來，好像全是我在“被關照”。
……
這段路坡度比較大，加上身旁多了個徐北陸，我不再停留，只顧吭哧吭哧爬山，結果十幾分鐘後，就感覺到了吃力。
步子不由得慢下來。
“休息一下？”徐北陸像是看出了什麽，建議道。
“不用。”我一口回絕。
爬山好歹還能轉移一下註意力，真停下來休息，孤男寡女，面面相覷，豈不是更尷尬嗎？
我擡腳，還要再往上走，沒成想，徐北陸這小子可能是膽肥了，居然伸手直接拽住了我手裏的外套。
“我走不動了。”他說。
“……”
誰信啊。
我抓著外套一用力，想從他手中抽出來。沒想到，徐北陸看起來沒用多大力道，外套卻紋絲不動。
我們兩個就這樣拔了十來秒的河。有人路過，還好奇又納悶地看了眼。
我騎虎難下，也不知道是氣昏頭還是腦抽，居然說，“你要就拿著好了。”
“行啊。”徐北陸笑了下，十分坦然地把我們的外套疊放在一起拿著。
“……”
為什麽我有種怪怪的感覺。
後來我問他要，他就不給我了。一直到登上山頂，我也忘了這茬，只在師姐驚異的一句“這次這麽快啊！”中反應過來，今天我好像確實爬得蠻快的。
而且好像沒覺得太累是怎麽回事……
沒等我琢磨出個門道來，徐北陸卻從身後輕拍了下我的肩，眾目睽睽之下，就這樣將外套遞進我手裏，偏頭示意，“我去找我室友了。”
“……”
我明顯感覺到了氣氛又一次寂靜。
他轉身的下一秒，我就被師兄師姐抓住嚴刑拷問，怕驚動茶苑裏坐著的導師，我連忙舉手投降。
“路上碰見的！”
“哦……就是那個經常來找你的弟弟，”師姐摸了摸下巴，像是想起了什麽，“很可以啊師妹！那個弟弟好帥的，而且年紀小的嘛……好拿捏。”
是嗎？
不說別的，我看著手裏的外套陷入沈思。
怎麽感覺我才像是被拿捏的那一個呢？
山頂這邊有個茶苑，也有簡單的小食，因為要爬一個多小時，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在這裏休息，品茶，看風景。
我們也不例外。
坐在椅子上，大家談談笑笑，聊了幾句，小食和點心都上來了，我起身，打算去洗個手。
半途，看見前面一對情侶，男生是徐北陸室友，女生我也認識，同系學妹，參加過同一個活動，不過不算太熟。
沒上去打招呼，是因為他們在吵架。
“反正我不高興了，哪有人給女朋友備註全名的啊，好像一點都不熟。你們寢室徐北陸給學姐的備註一看就很特別，你就不能也上點心？”
女生看來氣得不輕，男生連聲解釋。
“你備註是剛加好友那會兒寫的啊，後來在一起就沒改了。那你說……等下，”他像是忽然抓到了重點，腳步一剎，“你怎麽會知道他給別人什麽備註啊？”
“剛才站起來去廁所的時候瞄到了！一個青色的蘋果emoji，特別可愛，”女生更氣，去揪他耳朵，“我還會騙你嗎！”
“啊啊啊老婆饒命……”
一陣雞飛狗跳。
我卻有點呆滯地站在原地。
腦海中，一幕幕畫面不由自主開始閃回。
徐北陸向我表白時，曾經說過，“會買青蘋果味的糖”，當時我還以為，是說他在嘗試喜歡我喜歡的口味。
可這一刻，直覺又有哪裏不對。
最後，畫面定格在去年冬天，小賣部門口，他狀似漫不經心的那一句——
“是Ladon的蘋果樹。古希臘神話裏守護青蘋果的那條蛇。”
他昵稱叫作“Ladon”。
而我就是那顆青蘋果。
這一瞬，胸腔泛起難言的感覺，好像真切地觸到了少年這些年來青澀又漫長的暗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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忙碌的日子過起來飛快，轉眼，就到了十一假期。天色還朦朦朧朧，我就已經起床，整裝待發，準備去爬山了。
說實話，美好的長假，比起出門，我更願意待在寢室睡大覺。但架不住導師興趣在此。每逢長假，師門聚會必不可少的一個項目就是爬山。
一場秋雨過後，天氣轉涼，到今天，秋老虎卻又卷土重來，趁機發威，空氣裏滿是幹燥的陽光味道。
爬了幾分鐘，我就把運動外套脫掉，只穿裏邊的灰色短袖，頓時感覺涼爽不少，步子也輕快起來。
不過，步子再輕快，也妨礙不了我走在隊伍最末的事實。
以往還有小舒和我一起墊底的，但今天她很不巧來了姨媽，早上蜷在被窩裏含淚和我揮手告別。
於是就只有我一個人了。
我們師門爬山並不講究集體行動，中間距離拉得很長，以鍛煉身體為主。
往前不遠，我導在和一個師兄聊畢業論文的事，再往前，師兄師姐不知怎的搞起了競賽，比誰更早到達終點。
他們企圖拉我加入戰局，我擺擺手，十分佛系地請他們盡管角逐。
我權當來散步，一邊走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風景，偶爾停下拍幾張照。
這個時節，北城郊外楓葉透紅，天格外湛藍遼遠，有一種飽和度極高的漂亮。
到半山腰，一處較為平緩的地方，人多了起來，三三兩兩地在休息。
我也調出手機取景框，正要去對準山上風景，卻先一步在裏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。
色彩明晰的屏幕上，少年穿一件寬松灰色短袖T恤，正姿態隨意地靠著涼亭的柱子，跟誰打電話。
我連忙放下手機。
果然是徐北陸。
也許是動作太大，引起了他註意，我看這一眼時，徐北陸已經掛了電話，擡腳下臺階，朝我走過來了。
“……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我不好轉身就走，只有問。
第一反應是小舒又出賣我行蹤。然而，徐北陸卻朝身後偏了下頭，立即顯得我很小人之心，“和室友出來玩。”
“噢……”
他室友們還帶了女朋友，當中有一個是本校的，還是我的直系學妹。幾個人坐在亭子裏休息，看見我，紛紛揮手打招呼，叫我和他們一塊兒爬。
我禮貌笑笑，只有婉拒，說自己是和人一塊兒來的。稍微寒暄了幾句，我道，“那我先走了，還要去追他們。”
徐北陸“嗯”一聲，回身撈起搭在欄桿上白色外套，也跟著擡腳走下來。好像十分自然。
？
我看看他，又看看他還沒挪窩的室友，無聲地發出了質詢。
“不給他們當電燈泡了，”徐北陸一副心懷坦蕩、事出有因的模樣，而後，又定定看著我，“還是你要趕我走？”
“……”
這句話問得誠摯，還有那麽點示弱的味道，要是去年冬天，我大概還會被蒙蔽。
眼下卻怎麽說也不會上當了。
徐北陸，就是個披著純良外皮的小狼崽，心眼子八百多個。
“我趕了你就會走嗎？”我反問他，轉身往山上走去。
“會走，”徐北陸跟著邁步，倒是答得挺快，又說，“不過會很傷心。”
“……”
該說不說，我實在是有點招架不住這小子時不時的一個直球。
言語上，我向來沒什麽攻擊力的，口才也一般，尤其是對上徐北陸，可以說屢戰屢敗……算了，不提也罷。
我往前走著，想到徐北陸近幾天的行為，依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他好像確實是來真的。會等在我宿舍樓下，“順路”送我去上課，掐準點在食堂、圖書館之類的地方“偶遇”。
大降溫那一天夜裏，我走出實驗室，面對比想象中還大的雨正犯愁，就在樓梯口見到了徐北陸。
夜色裏，身量高挑的少年三兩步上了臺階，到我面前，將傘遞到我手裏，還有一杯令人熨帖的熱牛奶。
明明被方阿姨交代多關照他，到頭來，好像全是我在“被關照”。
……
這段路坡度比較大，加上身旁多了個徐北陸，我不再停留，只顧吭哧吭哧爬山，結果十幾分鐘後，就感覺到了吃力。
步子不由得慢下來。
“休息一下？”徐北陸像是看出了什麽，建議道。
“不用。”我一口回絕。
爬山好歹還能轉移一下註意力，真停下來休息，孤男寡女，面面相覷，豈不是更尷尬嗎？
我擡腳，還要再往上走，沒成想，徐北陸這小子可能是膽肥了，居然伸手直接拽住了我手裏的外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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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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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抓著外套一用力，想從他手中抽出來。沒想到，徐北陸看起來沒用多大力道，外套卻紋絲不動。
我們兩個就這樣拔了十來秒的河。有人路過，還好奇又納悶地看了眼。
我騎虎難下，也不知道是氣昏頭還是腦抽，居然說，“你要就拿著好了。”
“行啊。”徐北陸笑了下，十分坦然地把我們的外套疊放在一起拿著。
“……”
為什麽我有種怪怪的感覺。
後來我問他要，他就不給我了。一直到登上山頂，我也忘了這茬，只在師姐驚異的一句“這次這麽快啊！”中反應過來，今天我好像確實爬得蠻快的。
而且好像沒覺得太累是怎麽回事……
沒等我琢磨出個門道來，徐北陸卻從身後輕拍了下我的肩，眾目睽睽之下，就這樣將外套遞進我手裏，偏頭示意，“我去找我室友了。”
“……”
我明顯感覺到了氣氛又一次寂靜。
他轉身的下一秒，我就被師兄師姐抓住嚴刑拷問，怕驚動茶苑裏坐著的導師，我連忙舉手投降。
“路上碰見的！”
“哦……就是那個經常來找你的弟弟，”師姐摸了摸下巴，像是想起了什麽，“很可以啊師妹！那個弟弟好帥的，而且年紀小的嘛……好拿捏。”
是嗎？
不說別的，我看著手裏的外套陷入沈思。
怎麽感覺我才像是被拿捏的那一個呢？
山頂這邊有個茶苑，也有簡單的小食，因為要爬一個多小時，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在這裏休息，品茶，看風景。
我們也不例外。
坐在椅子上，大家談談笑笑，聊了幾句，小食和點心都上來了，我起身，打算去洗個手。
半途，看見前面一對情侶，男生是徐北陸室友，女生我也認識，同系學妹，參加過同一個活動，不過不算太熟。
沒上去打招呼，是因為他們在吵架。
“反正我不高興了，哪有人給女朋友備註全名的啊，好像一點都不熟。你們寢室徐北陸給學姐的備註一看就很特別，你就不能也上點心？”
女生看來氣得不輕，男生連聲解釋。
“你備註是剛加好友那會兒寫的啊，後來在一起就沒改了。那你說……等下，”他像是忽然抓到了重點，腳步一剎，“你怎麽會知道他給別人什麽備註啊？”
“剛才站起來去廁所的時候瞄到了！一個青色的蘋果emoji，特別可愛，”女生更氣，去揪他耳朵，“我還會騙你嗎！”
“啊啊啊老婆饒命……”
一陣雞飛狗跳。
我卻有點呆滯地站在原地。
腦海中，一幕幕畫面不由自主開始閃回。
徐北陸向我表白時，曾經說過，“會買青蘋果味的糖”，當時我還以為，是說他在嘗試喜歡我喜歡的口味。
可這一刻，直覺又有哪裏不對。
最後，畫面定格在去年冬天，小賣部門口，他狀似漫不經心的那一句——
“是Ladon的蘋果樹。古希臘神話裏守護青蘋果的那條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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